“何宜德，小名多多，今年7岁，小学六年级学生，国家注册运动员，金陵商会会员；1岁徒步暴走，2岁勇攀高山，3岁雪地裸跑，4岁扬帆出海，5岁驾机飞行，6岁出版自传……”
上个月，我以少年商学院创始人的身份，受邀参加上海电视台第一财经频道《头脑风暴》节目录制。这一期的风暴主题是“暑假里，虎妈猫爸谁当道？”恕我孤陋寡闻，第一次知道“鹰爸”何烈胜和他的儿子多多，并且听说他们非常有名——鹰爸对儿子极为严苛，把儿子的每年每月每周，甚至每天24小时都规划好了，甚至像暑期要参加各种特训营，一日三餐及睡觉的时长都有严格的规定。多多因为3岁时被父亲惩罚雪地裸跑，而被网友称为“裸跑帝”。
（节目现场，主持人采访小嘉宾多多）
参加节目的六位嘉宾分为两派，“虎妈派”与“猫爸派”，显而易见这是从之前热播的电视剧《虎妈猫爸》中汲取的称谓，前者代表严苛的“圈养派”，后者代表“放养派”。鹰爸和我分别属于“虎妈派”与“猫爸派”，而且都是每个派别里唯一一位父亲。我比较欣赏这个节目的一点是，完全没有彩排，直接上台录制，自由表达观点。我飞到上海后，直奔电视台。因为播出时的节目被剪掉了不少，所以今天我聊一些当天现场的细节和感受。
▋“孩子一出生就得帮他设定长远的人生和婚姻目标”
节目围绕多多的暑期安排，和鹰爸的教育方式展开。多多是个单纯的孩子。虽然他被鹰爸带着，几年前开始就不断地在电视上曝光，但他今年毕竟才7岁，还是有些腼腆的。孩子是不太会说谎的。所以当主持人问他如何评价爸爸的时候，他的回答是“其实我爸爸有时候对我挺好的，从外面回来会给我买东西。”而主持人不依不饶，说这是每个父亲都做得到的，继续追问爸爸对他“特别好的时候”，多多的回答是“很少，偶尔也会带我出去玩。”
多多就坐在我的对面，几米远的距离。听到这句话的时候，我有些吃惊，相对于现在无数熊孩子贪玩、疯玩，“偶尔出去玩一下”于多多而言却是奢侈品。其实想想看，因为他连续的跳级，即使出去玩，他也缺乏玩伴，因为大孩子一般不太愿意跟小自己太多的小孩子玩。
当时我脑子里闪现过一个念头：“鹰式教育”、“裸跑弟”这些概念，会不会只是鹰爸刻意打造的？媒体对极端案例关注后产生注意力效应，他只是享受灯光下的感觉，而在实际生活中，他同样是一位慈父，也会尊重孩子的意愿和想法，也会给孩子留白时间呢？
我特别希望真实的情形是这样的。但这种希望很快就被鹰爸打破，“一个孩子，父母一定要从小帮他设定长远的人生和婚姻目标，至少16岁之前是这样的，父母为他做主。”，他的陈述义正辞严，他是那么坚定地认为自己在过去七年塑造了一个成功的儿子，必将一直成功下去。我知道我错了：鹰爸是一个表里如一的人，是一个真正崇尚自己所创制的“鹰式教育”，并要将之进行到底的父亲。
（“鹰爸”何烈胜在节目现场）
▋“放养”的孩子一定性格软弱？
这个时候我有些莫名的难过——为多多的成长。鹰爸认为，16岁之前的孩子没有、也没必要有独立思想。我有些看不下去鹰爸为自己的辩护，于是甩出一句话：
“何先生，您其实希望您未来有一个好的孩子，而并没想过您的孩子有一个好的未来。”
这句话是少年商学院出版的国际创新教育畅销书《敢让孩子做自己》序言里的一句话。虽然拗口，却是我们的态度：父母应当以孩子的视角帮他们成长，而不是以自我满足感甚至虚荣心为核心。
鹰爸马上反驳了我的观点。他说了一句话，以偏概全的程度，让我感到有些匪夷所思。他说：“你们‘放养派’培养的孩子也许是快乐的，但一定是性格有缺陷的，不够坚毅、坚强。”
我很吃惊。我们还没有去想像多多这样，被严酷特训出来的孩子，是否可能有性格缺陷的时候，鹰爸却先发制人，认为16岁之前，所谓的尊重孩子，只能让孩子变懒惰变贪玩变软弱，并提出“缺陷说”。这句话让我坚信他已不仅仅是崇尚自己的那套理论，而是沉迷其中了。
（少年商学院创始人张华在节目现场）
▋“鹰式教育”是精致的应试教育
《一个13岁“硬汉式暖男”是怎样炼成的》（点击可阅读），这是2014年少年商学院周年庆暨国际教育沙龙上一位嘉宾的分享，她的儿子13岁，是个硬汉——自制能力强，热衷参加户外拓展，认为健康体魄是一切的根本，但与此同时又很贴心，会做饭，勤做家务，特别是每次外婆到家里来，他坚持为外婆的剪手指甲、脚指甲，去脚后根的死皮。但我们的这位嘉宾，培养出这样的儿子，是因为从小尊重孩子的个性，激发孩子的潜能，而非虎妈式或鹰爸式教育方法使然。
鹰爸随即又反驳了我，说了一大通。大体意思是孩子无所谓尊重不尊重，“他们并不懂什么叫尊重”之类。我已经听不下去了。也不想再争论下去了。因为我们两位人，两个父亲，就像是两根平行线。是不可能有交集的，可以碰撞，但争论无益。“放养”不等于“不养”，不等于对孩子的听之任之，而是如我在节目最开始前说的一样：“做孩子的朋友、助手，陪他像黑客一样去探索未知的世界。”
（节目里的“猫爸派”）
节目中另一位嘉宾沙莎推荐一本书《幸福的方法》给鹰爸，希望他能够多蹲下来听孩子的声音。而鹰爸马上就回应说，“我也给你推荐一本书《奇迹幼儿园》，讲日本孩子如何从小创造一个个比方3岁小提琴，5岁跑完全程马拉松的奇迹的。”你看，鹰爸的体系是完整的，所有你有你的矛，他自然有挡你的盾。看着他们争论的时候，我在想，鹰爸应当没有认真读过描写日本教育的另一本书《窗边的小豆豆》。
尽管我说我们就像两条平行线，尽管从虎妈到鹰爸等的作法有偏颇，但这个世界正是因为多元，关于孩子家教方法的争议才能持续下去。不管那天我们是节目中的哪一派，对方都像一面镜子一样，让我们，让更多人得以反思自己——当然装睡的人除外。但我始终坚持一点，那就是孩子从生下来就是有思想的，就是有个性的，就是需要被尊重的。我们不能一方面在社会上反对强权政治，一方面在家里又制造弱势群体。
▋孩子说的七个字让全场沉默
写这篇文章的时候，少年商学院“未来教室”设计思维工作坊刚刚落下帷幕，看到孩子们变身“校董”，设计的教室、课本、课程表和操场，我更加觉得“敢让孩子做自己”是多么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去做和坚持的一件事情。
那天节目现场，主持人问多多除了获了那么多奖，还有什么绝技。多多的回答是：平板支撑。所有人，包括现场的观众都愣了一下。然后才明白，因为鹰爸对儿子的惩罚措施是倒地做平板支撑，所以多多练就了这么个“本领”并很自信。他甚至要和主持人比试一下。主持人尊重多多，就趴在地上开始计时。当然最后一定是主持人输了。
节目结束，主持人让多多说一个自己对爸爸最大的愿望。他想了几秒，然后说了七个字：
“让我多玩一会儿。”
（本文作者为少年商学院创始人张华，原标题为《“鹰式教育”是一种精致的应试教育》。）
